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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警.弒母案」沒有他們,只有我們

 

沒有他們跟我們,就只有我們(There is no them and us,it is just us )



 

嘉義殺鐵警案、弒母剁頭案的判決,台灣社會充滿著躁動的氛圍,有人大肆抨擊司法判決嚴重背離民情,揭示法律無法明確的那條界線,台灣建立司法精神鑑定體制,確實有其重要性及迫切性。

 

讀完英國犯罪心理凱利戴恩斯的《一個司法心理學家的告白》,這位長期在英國警方偵辦重大案件中擔任諮詢的司法心理學家,將心理學的科學方法運用在司法程序中的當事人,探究其心理現象的發生與發展,讀完書中她分享的11起個案,回頭看台灣有三大問題,包括司法心理鑑定程序未完備,避免對被害者的「異化」及檢視極端行為成因強化預防。

 

凱利戴恩斯認為司法鑑定不應僅以是否患有精神疾病而論斷是否免責,還會判斷因為疾病導致多少認知(理性)缺損,她在書中揭露曾經遭遇恐怖情人,也曾經長時間遭受到一名陌生男子的跟蹤騷擾,但是在接觸與長期遭受家暴而殺夫的犯人,或跟蹤騷擾甚至犯下殺人的犯人,不管有多強烈的感同身受,鑑定時都就針對個案鑑定,不能參雜個人的經驗與偏見。

 

凱利戴恩斯接受英國警方委託,可以看出其鑑定架構會有許多步驟,不只是訪談犯人,整理資料,還會去瞭解犯人過去及成長史,親友互動所形成的人格特質,犯案時又是什麼樣的壓力觸動人格特質中的危險因子,以及犯人在犯罪後如何去看待自己的犯罪行為,才是一份完整的司法心理(精神)鑑定報告

 

台灣這幾起鑑定案件,精神科醫師或許沒有參雜個人情感,但遭受責難原因在於,僅是判斷兇嫌有無罹患思覺失調症等精神疾病,報告中並未如同凱莉戴恩斯的鑑定架構,以判定兇嫌在犯行時跟之後的心理狀態,顯示台灣在此領域的訓練跟學養明顯不足,當法官僅以鑑定者所提論點而免兇嫌刑責,以致於判決結果會引發社會軒然大波。

 

「他們」、「我們」的二分法,是凱莉戴恩斯在這本書給讀者的另一個省思。每次遇到難以理解的犯行,多數人第一反應是「這些人究竟有什麼毛病?」,會將這些人「異化」稱為瘋子或壞人,但是對「這些人」中的某些人,反而提供了方便的標籤,可以躲在裡面,甚至合理行為,懷疑自己沒有得救的機會。

 

這種「異化」還常對被害人這麼做,誰誰誰因為太天真、太軟弱、太愛亂來自作自受,才會被當成攻擊目標,社會易將被害的痛苦視為另一種「病態」,當被害人被貼上疾病標籤,常使得悲劇無限輪迴,有一天被害人可能變成加害人,但社會還是只會問「你們是怎麼了?」。

 

凱莉戴恩斯認為社會對於犯罪者不該是二分法—我們是好人,他們是我們的反面。如果以這種方法在心理上與「他們」區隔開來,將「他們」非人化,將「他們」視為怪物,可能產生很多危險,其中最大問題是看不到危險就在「我們」身邊

 

不要再問「他們有什麼毛病?」,而是「我們整個社會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人天生就是壞人,有人天生就是受害者,而是很多影響「我們」的因素,政治與經濟因素可能導致的被剝奪權利或能力,種族主義或性別主義導致的歧視與偏見,甚至媒體也會成為暴力的推波助瀾者,其他像是法律、文化都有深層影響。

 

正如同凱莉戴恩斯所說,她分享的故事中,每個人受犯罪影響的方式都是獨特的,加害者或被害者都有不同的樣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只是故事都是可以改變,預防永遠勝於治療,每起案件應檢視極端行為成因,更多理解與溝通,才能避免憾事一再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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